夜裡的寂寞總與眼淚嗚咽成聲

牧羊

在我的腦海中存有一個畫面，揮之不去。那是一個天微微明的早晨，太陽在雲深處尚未露面，空氣中濃濃的水氣迷濛了我的雙眼，那是霧。沉沉的路面彷若被雨澆淋過ㄧ般，但我想那不是雨水，而是露水的關係，眼前是一片綠色的海，在微冷的曉風吹撫下搖擺，還沒被陽光蒸發的露珠停滯在草葉上，使得那個綠愈發青翠，凝成了綠色的珍珠。

畫面中的我，坐在一台銹黑的鐵馬上頭，是那種後座大又寬的老式腳踏車，在一旁牽著鐵馬的是爺爺，稀疏的頭髮、褐得發亮的腦袋，正是爺爺在我心中的印象，雖然這個印象是由為數不多的老照片中得來。爺爺一邊牽著鐵馬一邊喲喝著，在我腳邊不斷穿梭的是一匹又一匹的羊兒，眼前也是一大片的羊海，羊的咩叫聲不絕於耳，像煞了一股洋流湧進了綠色的草海中，黑的、白的、黃的還有綠的，混雜的色塊佔據了整個畫面。

但是爺爺並不是每天都會去牧羊的，有時候天氣狀況比較不好的時候，例如像是下大雨或是颱風天，怕羊隻受不了天氣的侵害，所以爺爺就會自己戴上斗笠、穿上簑衣、帶著一把鐮刀外出，然後割了一大綑的芒草回來，當作羊群的食物，但是如果遇到了天氣狀況適合的日子，那麼爺爺就會騎著他的銹黑鐵馬，驅趕著如海般的羊群去覓食。

我已經忘記我腦海中的那一個早上，稚幼的我是否哭鬧著要跟著爺爺一同去牧羊，我也不記得那個早上的我，看著那一片顏色交錯的海洋時，有著什麼樣的心情或感動，更或許其實根本沒有這一個早上，而是我在某一個夜裡，因為想念逝去的爺爺，而自己虛構出來的一個記憶，我真的不知道這個畫面的真實性，但是對我來說，這是我對爺爺唯一能想念的憑證，對於已經過去且消失的記憶，我無從記憶，但是這僅存的畫面，卻雋刻在我的心中，成為我對爺爺的記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