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手指輕輕的觸碰在冰冷的缸壁上,一尾又一尾的日光燈紛紛朝著我手指處游來,真的是一群傻魚,現在又不是正常應該餵食的時間,游過來我也不會多給你們一些飼料的。

黑燦燦的底沙,還有一叢又一叢的水草,好像都有你的影子在裡面,尤其是花去我三千六百元的魚缸架與燈具組,是你陪著我領完消費卷,就馬上殺去花光光,就為了讓我媽可以開心的欣賞。領消費卷真的是一件很奇特的經歷,前無古人,也許後無來者。整體的流程真的挺像是投票的感覺,但是卻又不是投票。一樣有著類似的證件檢查,一樣的戶籍資料本,也一樣要帶印章去蓋記號,不一樣的是拿到手的票卷是可以帶走,而且去HAPPY的。踏出領消費卷的國小教室,你就在門外等著我。

走到你身旁,我絮絮聒聒地說著一些關於新奇經驗的感受,你也一如往常般的沒有什麼反應,就是聽著我不斷的碎念,然後偶而恩恩喔喔的回應,頂多看到我臉色不善的時候,刻意裝出一副非常有趣的誇張表情。這就是你,一個已經由呆木頭進化成金鋼石的魔羯座。有些事情真的當下是無法體會的,有些感動真的是需要事後慢慢的回想,才能找到那若有似無的關愛,只是當下的我真的沒有辦法這麼冷靜的看到,我是直接到爆炸的個性,你是悶到骨子裡的脾氣,總是因為這樣的不同調,引發我與你之間不斷的爭吵。事後細細的回想,原來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,相處時候的一舉一動,其實都包含著你對我的溺愛。

因為我害怕車速過快,我們也因此吵過幾架,之後的你,載著我時,總不肯時速超過四十,雖然我覺得,你是故意的,但也是有著你的貼心。

雖然每次我們笑鬧時候都說,我家的教育像狗一樣黏人,你家的教育像貓一樣的自由,但是你總是會固定給我電話,報告你的行蹤,當時的我覺得,這種聊沒幾句的報備,我才不希罕。但,這真的對你來說,是一件很了不起的讓步。

每次我因為一些枝微末節的小事跟你吵架,你從不回嘴,任憑我宣洩我的情緒,嘴巴中只會反覆四句台詞:不要生氣、不要難過、不要哭了,還有不要掛我電話。有時候真的好氣又好笑,我怎麼會喜歡上,你這個阿呆。

跟你分開也已經半年又多一點了,但是我卻處處可以看到你遺留在我身邊的影子,踏入房門口右邊地板的啞鈴,上頭的防滑布,是你幫我綁的;牆壁上的彷拓碑掛軸,是你幫我掛的;書桌上的裝飾品,是你送給我的;牆壁上面的照片,是你幫我拍的;書櫃旁的IKEA木架,是我們一起去買的,還為了騎車的事情大吵一架;單車相簿中礁溪火車站留影,是你一路鼓勵我、陪伴我才到達的……….
有好多好多的事情,都是你陪著我做的。兩次八個月的交往,真的留下了好多的記憶,生活中總是充滿著你的陪伴。

家人問:你那個很會吃的學弟,怎麼都沒來了,你們吵架了喔?

隔壁雜貨店阿姨問:你朋友勒?怎麼好久沒看到他了?

永和豆漿的阿姨問:你朋友勒?好久沒看到你們一起來吃宵夜了耶?

漫畫店的老闆問:你最近怎麼都自己一個人來租漫畫,你那個表弟勒?

家裡的朋友說:你學弟人勒?我有多買他一份耶。叫他出來吃東西啊。

還有好多好多人,都向我問你的行蹤。我只能在在一個又一個謊言之上,又反覆堆疊一個又一個的謊言。親愛的娘親,我能跟你說,我跟他又分手了嗎?親切的阿姨們,謝謝妳們的關心,我只能笑笑的說,他最近很忙。是啊,你真的很忙,已經忙碌到不會在出現在我生命之中了。

『ㄟ,你們說,他會不會想我啊?』


庭院深深深幾許。楊柳堆煙,簾幕無重數。 
玉勒雕鞍遊冶處。樓高不見章臺路。 
雨橫風狂三月暮。門掩黃昏,無計留春住。
淚眼問花花不語,亂紅飛過鞦韆去。
--- 歐陽修《蝶戀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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